“你们懂什么?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崩溃,为什么只有我过的这么惨?”
“不!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涵是我最好的女生朋友,高考后的一次聚会,酩酊大醉的她卸下平日的伪装,对着全世界崩溃地咆哮着自己的境遇,怀孕、堕胎、欠债……电影里坏女孩的悲惨经历在她的身上一一上演,她借着酒精,哭诉着对世界的不满、怒斥着命运的不公。
我见她愈发崩溃,“你这样真的很丑!”粗暴地摔门而出,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脑海中闪过六年前的自己。
时间倒退回那个夏天,记忆中那是一个如烈火一般的季节。
我从小就读于全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里,陪伴我的只有偶尔的几声蝉鸣和熄灯后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声。除此之外,就只剩压抑。
有天晚上,舍友小奎突然爬上我的床,用力的抱住我,双手伸进我的内裤里,我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问道:“你干嘛?”
他的手丝毫没有因为我的质问就此作罢,反倒更加大胆地继续着它的动作。
“你到底想干嘛?”我加重语气重新问道。
那双手终于停了下来,从我的内裤中抽出,还没等我缓过神来,身体便被他死死地压住,“别动!会很舒服的。”他贴着我的耳朵说道,边说还边把我的裤子从身上褪下并开始扭动起来,就似两团炙热的火焰在黑夜里交融着,快感不断攀升,如同过山车一般快速到达了顶峰。
那次以后,小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久后的夜晚,他再次躺在我的身边,我依他的指示,用手满足着他。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单纯的以为这是男人间的游戏,便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有天晚上,小奎突然一改从前的强硬,对我异常的温柔,招手示意我去他那,我没有多想,坐在他的身边。他慢慢地用手抚摸着我,而后主动用手帮我,我缴械了,身体的欲望一涌而出。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时,他狠狠地拽住了我,“用嘴帮我,不然明天我可不保证他们不会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
年轻的时候总是那么懦弱,羞耻的我爬进了他的被窝,他那有力的双手一直按住我的头,我紧闭着眼,任由他操纵着我,内心默默地祈祷他赶紧结束这一切。
那一晚,我怕得缩到床脚,彻夜未眠。隔天醒来,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别人知道了我和小奎发生的事情。好在他也遵守了承诺,帮我掩盖了荷尔蒙下的“罪行”。
我一直幼稚的以为小奎对我做的一切是缘于喜欢,而我对他也心生情愫,所以才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的一切要求。
那阵子,小奎消停了好些时日,我们俩相安无事,互不打扰。我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翻篇了,却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小奎他哪是喜欢我,他不过是把我当做泄欲的工具罢了。
有天晚上,他再次逼迫我为他服务,我无视他的无礼要求,直接躺回了床上。他见我对他不理不睬,连拖带拽地将我拉到厕所,宿舍里的同学见状,非但没有制止小奎,而是急忙将宿舍门关上,生怕宿管听见。
小奎关上厕所门后,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我抱住头,蹲在厕所的角落,呜呜的哭泣。他见我流泪,非但没有停止,而是用脚猛踹我的肚子……我受到的报复,或许只有在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待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这其中的黑暗与不堪,一旦想起,都是一辈子难以磨灭的阴影。
我见哭泣没用,只能服输,从此没有反抗他的勇气,乖乖的张开嘴,任由他撞击着我的脸庞。
那次以后,一次次的午夜惊醒成为了我的日常,我全然成为了他泄欲的傀儡,任他摆弄。每到那个时刻,我都只求他能快点解决,好让我能够安稳地睡上一觉。
然而,我未能如愿。
之后的夜晚,小伟也爬上了我的床,这让我更加崩溃。
有天晚上,我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下铺坐满了看电视的同学,小伟突然爬上我的床,躺在我的旁边。起初,我也没多想,继续看着电视,直到一股炙热从我背后袭来,我转头一看,他正借着我的后背摩擦,寻求着快感。
那时,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制止他,而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同学的目光,生怕他们发现,而我的默不作声在小伟来看,成了一种默许。他更加过分,直接褪下我的裤子,硬生生的进入了我的身体……
噩梦的帷幕从那夜起正式开启。每周都必定有那么一晚,小奎和小伟都会在晚上找上我,他们或许私下约好了时间,默契的在不同的时间段爬上我的床,而后开始他们的恶行。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画面,那是一个午夜,窗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床上是赤裸的我和两滩白色的液体,四周熟睡的同学时不时打着呼噜,我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天花板,眼泪浸湿了我的枕头。
直到现在,我都会时常梦到这个场景,惊醒时,眼泪早已流出。
那时的我总会问自己,“我是个婊子吗?”
而后自言自语道,“是的吧,我好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我也慢慢麻木了,痛苦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但我却怎么也想不到,小伟和小奎自以为是的秘密行动终究是被其他同学发现了,一时间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在学校里传得满城风雨。无论我走在学校的哪个角落,总会被陌生的同学关注着,那些刺眼的目光我不敢直视,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次次的传入我的耳畔。
风靡一时的性丑闻让我成为了学校的“红人”。
那一年,我只有12岁。
12岁的我尝出了人言可畏的滋味,尝出了漫漫人生路上最苦、最辛辣的味道。事到如今,我都清晰地记得别人当着我父母的面骂我婊子时的难堪、无地自容。
我咬着牙,挺过了初一,努力地告诉父母我过得很好,努力在弟弟面前故作坚强,告诉他,他的哥哥很厉害,厉害到足以保护他。
被同学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初二那年的暑假,我放弃进入火箭班的机会,带着所有的伤痕离开了福建,离开这一片炼狱,去到父母的身边。
我努力地融入新环境,抱着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念头,可结果却是进了另一片火海。
作为一个插班生,身边的同学知道我来自外省后,他们总会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好像他们高我一等,加之我性格温柔,在他们眼中与娘娘腔无异,所以,各种恶毒的言语和嘲笑随之而来,像是无数把刀子,每一把都插在了我的心头。
初三那年,我没有朋友,陪伴我的只有抽屉里一直放着的一把剪刀和操场角落里一棵无人问津的大树。每次体育课,我总会独自一人给那棵大树唱歌,唱着唱着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等到下课铃响,擦擦眼泪,再笑着继续生活。
带着中度抑郁我升上了高中,周围都是新鲜的面孔,为了不让自己受欺负,我开始学会伪装,变得合群,变得乐观,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笑意盈盈的面孔不是真正的我,我并不快乐,我时常和父母吵架,寻死两回,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多大意义。
有时,独自一人坐在天台上,向着夜空中的星星们许愿,希望自己能为救人而死,这样在父母那边也能有个交代,还能用自己并不稀罕的东西救回别人,这大概就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曾拥有金色的梦,身边围绕着许多知心的朋友,他们懂我,爱护我,委屈了可以抱怨,难受了可以哭,孤单了有人陪。可是,这些东西我一样都没有,所以,我变得寡言独行,变得自卑抑郁。
后来,我因为户籍原因转回了江西,对年少漂泊的我来说,故乡江西不过那样,与我之前流转的诸多城市也没有什么区别。
父亲在我回江西前,送给我一部手机,方便与他联系,也正是因为这部手机,我开始在网上认识了自己,我开始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也开始涉足同志这个群体。
高三那年,我在软件上认识了一个男生,与他纯属暧昧,连对象都算不上,或许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我发现他的软件上多了一个关注的人后,我竟然去质问他那人是谁。
他淡淡的说,那人是他的对象,追了三个月才追到的。
我既难过,又气愤。当晚回到宿舍后,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老爸,我一直有件事想跟你说,其实我喜欢男生。”
父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子,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件事情你高考后再说,你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把高考考好,这个事你不用太在意,老爸也知道,不是只有你一个男生这样子。但是我明确表示,我没办法接受。”
挂完电话后,我后悔万分,怪自己一时冲动,真不该在半夜做决定。
父亲或许是将此事告诉了母亲,那段时间,我能感觉到母亲刻意的照顾,还时不时的与我聊内心的真实想法。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感受过父母的陪伴,现在想来,出柜后的那段时间是我至今体会过最温馨的一段家庭时光了。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成为了艺术生,身边的同学不乏与我一样的男生,我们都曾因为天生的阴柔而被嘲笑,但这都无法阻止他们做自己,他们依旧保有自己的个性,依旧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潇洒自由,他们虽然是老师眼中成绩不好的学生、同学眼中的怪胎,但依旧随心所欲,特立独行。
那年,我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但选择艺术生这条路却给我带来了十分重要的改变,它让我知道,我并不孤单,也让我知道自己并非异类。所以,我改掉从前的自卑,变得积极向上,而我也慢慢懂得,越在乎的伤疤越容易成为别人攻击的地方。
18年夏天,高考结束后的我便到泰国读大学。临行前,父亲主动跟我谈到性取向一事,“我知道泰国那边比较乱,你在那边乱搞我当然也管不住你,但是,你要是带一身病回来,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我嘻嘻哈哈地敷衍了父亲,全然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
图由作者提供·泰国
在泰国生活,相对包容,无论你是直男还是同志,他们都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歧视。现在的我,身边有着一群可爱的朋友,他们有些是直男,曾经特别讨厌同志,却因为我而开始接受这个群体;他们有些是姐妹,会在我失恋时立刻出现在我家门口……
现在的我,挺好的,也对往事释怀了。
记得泰戈尔说过:“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报之以歌。”
无论如何,我始终相信,世界可能并不是那么美好,但也不会糟糕到一塌糊涂。
至于小奎和小伟,曾有人问我,“你还恨他们吗?”
我笑了笑,“不恨了。”
过去就算了吧,那些杀不死你的,都会让你更强大。
——完
后记:
这些事我只跟我三个特别好的闺蜜说过,之所以在也楼这发表出来,是想着只要能给哪怕只是一个孤单的心或是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带去一丝丝的温暖,就已经足够了。
另外,要是真的遇见这种事一定要反抗啊,绝对不能怂!
——来自一个温暖的胖胖藻鲸
来源公众号:也楼
加油!要对生活充满热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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