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吴楠
封 |《直男艺术》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床头柜上是一个日式台灯,映出暖黄色的光。另一个床头柜上是香薰,味道清淡。“应该是柚子”,赵乐平想。
床很大,床垫偏硬,赵乐平把屁股用力往下压一压,感觉很舒服。随着赵乐平轻微的动作,那个把头贴在他裆部的男人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赵乐平有些兴奋,往上顶了顶,男人似乎更兴奋,加大了头部动作的幅度。
赵乐平挽起衬衫的袖子,看看时间,对那个正在忙乎的男人说,“得快点了,媳妇在家等我呢。”
“毕竟我是个直男。”赵乐平暗自说道。
我是警察
一个多小时前,脱下辅警制服的赵乐平看了看时间,快夜里十点了。初秋,沿着河,借着树影重重的路灯光,赵乐平骑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共享单车,边骑边深呼吸,他需要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好冷!不该穿短袖的。”他骑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刀削面馆,点了一盘蛋炒面。等面的空档儿,摸出手机,登陆微信小号,发现有人在“附近的人”里打招呼。点击进去看资料,果然是个男的。赵乐平刷了刷附近的女性微信用户,从头像上判断,似乎没有适合的女生。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打量了一下面馆,又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男人的头像。“从头像上也看不出来长相和年纪。”他一边看一边想,“还把朋友圈设置禁止陌生人查看。”
赵乐平的头像是他穿着出警执勤防雨服的照片,虽然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把嘴和下巴隐藏在立起来的衣服领子里,但是胸口上的警察标志让整个头像添加了几分帅气。
赵乐平记不清这是第几个陌生男人在“附近的人”里申请加他为好友了。第一次,是一年多以前。一个男生坚持不懈地加了他七次,他一直没通过。赵乐平觉得奇怪,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执勤后,赵乐平和同事为了解乏,喝了顿酒。回到家里,夜里十二点多,他看到那个男生又提出了添加好友的申请,索性通过了,“啥事?别墨迹。”男生也直接,“想和你约。”赵乐平连男生的照片都没看,酒壮胆,醉醺醺地去了男生家。
男生舔着赵乐平全身,赵乐平一动不动地躺着,下面硬得厉害。男生凑上来要接吻,赵乐平迅速把头扭到一边,接着用力地把他的头压向下面。十五六分钟后,赵乐平一把推开男生,他射了,酒也醒了一多半,一言不发地穿衣服走了,回家以后就删了他的微信。
接下来的一个月,男生隔三差五地加他。赵乐平没忍住,通过好友申请,用他都受不了的脏话,骂了男生一顿。事后,赵乐平有点后悔。冷静一会,赵乐平问男生,“你干嘛非要天天缠着我?”男生说,“我就是喜欢你啊,你不是警察吗?”那天,赵乐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自己身上的警服带来的神秘吸引力?
赵乐平恢复单身的日子里经常到“附近的人”去逛一逛。他不会主动加任何男人,但是断断续续有五六个男人加他。他发现果然身上这身警服让不少同性恋喜欢。
他问男生,“你们同性恋咋分男女?”男生告诉他,同性恋在性角色上分为一和零。在“附近的人”里打招呼的几乎都是零,而且都是骚零。
和男生做爱,毕竟和女生很不一样。无论是身体感受还是视觉冲击,完全都是两件事。赵乐平身边的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地换,最长的也不过四个月。有女朋友并没耽误他偶尔接受男生的“服务”。他发现同性恋在精虫上脑的时候,比女人还要女人,他们经常是求着他干。赵乐平嘴上说着“甚至比我干过的最骚的女生还要骚”,可至今只能接受男生给自己口。
除了第一次,赵乐平都会收点钱。每一个新添加赵乐平的人,一开始都会扭扭捏捏地试探着聊聊天,赵乐平耐心地看着对方在微信上表演。最后,对方忍不住说要给他口,或者更直接地说想做爱。赵乐平会半推半就,“哥们儿,你这可不好,你这个爱好太特殊了”,“我没有跟男生做过,怕自己接受不了。” 听到赵乐平说自己没跟男人做过,对方愈发主动。“那我也可以试试,但你要给我一些钱。”赵乐平觉得二百块钱真的太便宜了。但他做爱的时间只不过十几分钟。所以二百块钱,也许并不算便宜。
赵乐平曾经以为,如果和男人上床,自己应该会感到恶心排斥。实际上他觉得挺舒服的。“确实没有女人,男人也可以。”赵乐平偷偷地想。“不是说干男人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嘛!”那些男人还会给自己钱。钱不算多,重要的是他也没什么事要干,赵乐平觉得这样的日子挺有意思。
赵乐平并不总会及时回复这些男人的信息。他只是每周一次或者半个月两三次,和这些男人见见面。特别是压力大的时候,赵乐平不想自己呆着、想发泄,他总能找到人。有两次,赵乐平跟女朋友吵了架,索性出来找他熟悉的那个男生。射了以后,赵乐平也有些迷茫。这种时候是他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时间。
赵乐平下载过同性恋软件,是那个男生教他的。玩了两天,就删了。他害怕得病。“现在社会太复杂了,你也不知道每个人都什么样子。赚的钱还不够治病,那可就糟了。”赵乐平虽然是辅警,也接触了不少相关案例,他看多了这方面的负面新闻。
赵乐平也没想靠这个发家致富,毕竟有工作。虽然一个月靠着让男生享受一下自己,也能赚个千元左右,但“我肯定不会做零,会得艾滋病。”赵乐平很严肃。
只有大专毕业的赵乐平不觉得人有多高贵。他也不太会跟对方讲实话。“他们不过就是想吃我的鸡巴,让我X他们。”实际上他们也觉得赵乐平很好被控制,如同一个宠物。只是这个宠物很色情。
我没有赚钱的命
赵乐平不是唯一的被男同性恋以这样的方式加为好友的异性恋男人。霍军很多时候也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霍军是铺设铁路的工程技术人员,每次出门工作,要在野外至少三到五个月。现在的中国力量,在铺设铁轨上已经实现了大机械半自动化操作,但很多地点究竟是否适合铺设铁轨,以及在铺设过程中要使用什么样的机械和材料,需要很多像霍军这样的技术人员现场勘察处理。
大学毕业不到三年的霍军,厌恶了这样的“野外生存”。他一直渴望却没有过长期相处的女朋友。虽然和女生做过爱,但长期的野外生活,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好好相处。吃不好、睡不好、蚊虫多、没女人的生活,让霍军觉得很“憋”。
2017年,回到家里享受长达两个月假期的霍军不知道怎么和父母讲,他几乎快被憋死了,他不想总是靠手解决。
同样是微信“附近的人”里,有一个男生请求加霍军为好友。霍军的头像是他在打篮球的侧影。一次又一次的申请,终于让霍军提起了好奇心。
一通过验证,对方就发过来一条语音信息,听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女孩,而且是霍军特别喜欢的轻熟女性的声音。
霍军怀疑对方到底是男是女,但深夜聊天的话题,很快被对方引导到做爱上,“你多久没做了?”霍军似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我其实只和一个女生做过。”对方立刻说,“我很喜欢给男人口。”隔着电话,在对方的引导下,霍金说出了很多平时想说、却没有办法对某个女人说的脏话,对方也在不停的呻吟。一次电话做爱,让霍军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霍军发过去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X你”。过了一个小时,对方才回过来一个消息,“我是男生”。
霍军不相信,开玩笑,“你敢不敢和我见面做一次?你要是男生,你给我钱。你要是女生,我给你钱。”对方沉默了。霍军有点紧张,不断地点击看对方的朋友圈,生怕对方把自己拉黑。一直到晚饭前,对方发过来一条消息,“你要不要试一试,我可以给你口。”
借着夜幕,两个人在小区的花园里见面了。没想到对方真的是一个比自己高半头的男生。霍军很紧张,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对方只是沉默地点点头。霍军心里蹦蹦跳,腿都有点抖,害怕遇到仙人跳,万一出点什么事,真是得不偿失。
打完招呼,霍军转身就走,男生站在原地没动,似乎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走出去几十步的时候,手机上接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是男生发过来的,“我给你口,给你一百块钱。”霍军想了不到十秒钟,就同意了。吸引他的,钱不是主要的,而是口。他还没被人口过。黑暗中的霍军渴望着强烈的刺激,哪怕可能有危险。
男生带着霍军来到自己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屋子还算整齐,床铺也很干净。霍军有些拘谨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男生附上身,解开霍军的皮带,脱下裤子,开始为霍军服务。进入男生温暖的口腔,霍军很快硬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跟男生也可以。在脑子里面一片混乱的时候,男生迅速地拿出安全套给霍军带上,然后挤出润滑剂,涂抹好,自己骑了上去。一分钟不到,霍军在男生的体内软了。男生似乎也感觉到了,开始呻吟,霍军又硬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霍军的口袋里装着男生给的三百块钱出来。在接下来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单位一直催着他回去上班,但是他一直拖延着。每一天,霍军都异常紧张,两个月做了两次H I V病毒检测。虽然都是阴性,他依旧很多时候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对父母说出自己的担心。
最后单位和他协商,以霍军主动辞职为由,解聘了他。霍军已经把那个男生的微信删除了。被解聘的那一刻,他心里颇怨恨男生,于是试着加了回来。他是想骂他的。可没想到男生沉默着听完霍军的指责,发过来一句话,“你要不要再X我一次,发泄一下,我再给你三百块钱?”霍军想起上一次,还挺舒服,加上这么久也没有做爱,他豁出去了。而且男生的话听起来也很有说服力,“你要是被我传染,早就检测出来了。”
霍军心里也不想再回去上班。野外工作环境实在太辛苦了,他感觉不适合自己。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霍军有了女朋友,并且和女朋友一起开了一家鞋店。
霍军和女朋友上床的次数几乎和那个男生上床次数是一样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和那个男生做爱之后,回家以后一定要和女朋友做爱一次,仿佛想证明点什么。每次男生都会给三百块钱。霍军并不了解那个男生是做什么的,但霍军似乎默认了这种关系。有的时候他会想,如果多一点这样的男生,也许每个月就会多赚几千块钱。
当“附近的人”有男生申请加霍军时,他几乎都会同意。但听说和他做爱要钱,那些男生就删除了霍军。在小半年后,他才有了第二个“客户”。他和男生做爱,既不觉得困惑,也不觉得排斥。从一开始不容易勃起,到后来无论男生女生,他都能接受,几乎没花费任何精力,一切都顺其自然。
但苦恼也不是没有,大概在这种情况持续九个多月的时候,霍军发现他和男生做的次数太多,和女生做的时候就不够硬。他忍着大概三个月没有和男生做爱,才恢复了和女朋友在床上的威力。
但当霍军跟女生在一起感觉累或者烦的时候,他也会约着那个同性恋男生聊聊天。但很多时候,男生并不是那么愿意聊。“他说我和他是不一样的。”霍军觉得有些不痛快。霍军一度想处一个好哥们一样的朋友,偶尔可以聊聊天、做做爱。“但是太难找了。”霍军和女生处感情很容易。“和男生?他们宁愿做爱。听说我有女朋友,就不会再有任何深入了。”
霍军知道有同性恋交友App。但不想上,他怕跟女朋友在床上不行。“我没有那个赚钱的命。”霍军说,“赚点零花钱就好。我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37岁、刚离开广州的老李,回到内蒙古就是为了办离婚。老李的前妻或许并不知道,在广州的时候,和老李断断续续保持了近五个月性关系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反串演员。
老李是做财务的,在广州出差的两年里,他找过女人上床,有花钱的,也有不花钱的。花钱找性,老李觉得是这个社会的隐藏规律。直到老李去酒吧,认识了反串演员,他当时以为是女生,当晚就有了感觉,待到要进一步,对方才说了实话。
男人喜欢新鲜和刺激。或许人性如此。接下来的几周,老李和反串演员做了几次。老李和反串演员做爱,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老李喜欢长发,做爱的时候从后面进入,看着身下人的乌黑长发在光滑的后背上摇动,老李觉得满足。但有阵子反串演员得了头癣,带不了假发。他提出给老李口,老李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知道自己可以在对方的嘴里勃起,只需要闭上眼睛,加一些想象。但他害怕自己会上瘾。
老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工作的缘故,看惯了那些人模狗样的嘴脸,每次反串演员都会给老李一二百块钱“打车费”,让他觉得反串演员对他是真心的。从第三周开始,老李每周来反串演员家里住两三天,这两三天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反串演员提供的。与此同时,老李远在内蒙古老家的妻子和孩子每个月都能收到他寄回去的生活费。
老李一直要求反串演员穿女装,戴假发。偶尔几次,他穿着男装上床,老李发了脾气,连续两周没来。反串演员喜欢老李这样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老李一脸斯文、戴着眼镜,“他喜欢学历高的,我是硕士毕业。”老李说,“而且在床上把他干得那么爽。”
老李时常觉得,学历不高的反串演员在生活里是在努力模仿香港电视剧里的好妻子,每天晚上演出,白天洗衣服做饭收拾家务。“有时候真是觉得可惜,他怎么就不是个女人。”
“和男的做爱,上瘾就麻烦了,以后怎么迈过这个坎儿?”老李嘴上这么说,回到内蒙以后,还是没忍住,和一个说话长相都很中性的男大学生发生了关系。虽然只有口,可老李才离婚,这日子让他心里有些乱,还没找出头绪。
不管是赵乐平还是老李,他们可以和男生发生性行为,却认为这样的性爱比和女人做爱要“低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赵乐平说,“将来我也不可能真的和男的在一起,毕竟社会上不允许。” 赵乐平要来了。
他仰着脸,闭着眼,忍不住发出呻吟,身体不停地颤抖。睁开眼的时候,刚才还伏在他身上的男人,跑进洗手间去漱口。
等他出来,赵乐平已经提上裤子、系好皮带。见他走过来,赵乐平忽然蹲下,嘴对着他的裤裆,把男人的生殖器掏了出来,用力地吮吸着。期间,他干呕了几下,嘴却没停。男人沉默着,最后开始呻吟,几分钟之后,一切平和了下来。
男人在微信上发了红包给赵乐平,加了五十块钱。赵乐平漱了口,点燃一颗烟,“爽不?”男人有些为难地说,“能不能出去抽?”
赵乐平半眯着眼,蹬上皮鞋,推开了男人家的房门。夜里的风吹过来,他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文中人物为化名。
来源公众号: GS乐点